【璧花】鹧鸪天(二)
(二)君子朗月清风
*写不出连城璧万分之一的君子风
*跳楼去了
花无谢听说武林大会又要拉开帷幕,他虽然身为花家公子,富贵闲人,奈何心向江湖,在花满天第无数次阻拦未果后,花家二少爷终于还是单枪匹马地逃出了神京城。
江湖之大,世间之广,花无谢并不满足于花府与神京,也不满足于繁华与清闲。他总是对家人说自己要出来一个人闯荡,奈何上至老祖宗,下至贴身丫鬟,没有一个人同意他这惊世骇俗的主意。
花无谢百般不解,尤其是他第无数次听到心仪的姑娘把他当好姐妹般地倾诉对他兄长的爱意时,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几乎到达顶端。花无谢收拾好细软,拎起自己的长剑,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字条,随即毅然决然地趁着夜色离开了花家大门。
花无谢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身边也没有小厮照应。不过花少爷一向是个心比天大的小公子,他在路途听到酒客谈起近日武林要有大事发生,说是割鹿刀重出江湖,沈盟主召集武林正派人士,要将割鹿刀赠予其中一位。人人心知这不过是借口,谁心甘情愿夺了割鹿刀,谁就要心甘情愿听从沈飞云的差遣。
人人都不愿意,但区区差遣,却又抵不过割鹿刀的诱惑,更何况,谁有幸入了沈飞云的眼,谁便有幸能娶得武林第一美人沈壁君。
名,财,利,色。这四样是人欲望的根本,没有谁能够拒绝。
花无谢的重点并没有放在什么割鹿刀上,他听见酒客们说此次武林大会,群英荟萃,又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机会。旁人嗤笑,说道:“要我说,他们注定要白跑一趟,谁不知如今江湖武林第一的无垢山庄少庄主,少年英才,又是武林六君子之首,沈盟主似乎对他颇有青睐,想必啊,这美人宝刀,都是他的咯!”
“这话倒也是,不过我怎么听说,这位少庄主脾气古怪得很,虽然是个一等一的君子,却淡泊得很,心里眼里只有他那个无垢山庄,对武林诸事也不怎么上心呐?”
花无谢听他们的话锋已经逐渐转移到那个连城璧身上,也就失去了兴趣。武林这些趣事更像是花无谢平日里在家听到的京城八卦,实在没什么吸引他的。不过么,既然是千载难逢的江湖聚会,那他去凑个热闹,便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吧?
花无谢打定了主意,决意到沈家庄去一探虚实。
“少庄主,您当真要去?”
无垢山庄里,连城璧练过一套剑法,正擦了擦汗,便有护院送来请柬。他早知沈飞云要设宴,本已想好话来回绝,奈何沈飞云事情做得体面,武林正道万千,独独给他连城璧一人送来了请柬。
这下子,就是连城璧也不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身边的丫鬟们都是这些年他知根知底的,连城璧五岁丧父,家中陡生变故,丫鬟们心疼着小少爷一个人扛起连家,从小到大这些年,各个把连城璧当做了弟弟看待。这也算是个新奇的体验。连城璧想,他曾经因为这些渊源,总觉得低人一等,母亲为了保护他的尊严,命令下人对他毕恭毕敬。连城璧时常会出神,他怔在原处,最后还是丫鬟大着胆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问道:“少庄主?少庄主?你回回神!”
“抱歉。”
连城璧露出歉意的微笑,他生得俊朗,丰神俊秀,眉眼如画,笑起来更如春风拂面,三月和风细暖,天地便也草长莺飞。
“刚刚在想事情。”他接过请柬,拆开粗略看过一遍,随手将它丢在案上,并不在意:“锦儿,你方才说什么?”
“我问,少庄主是否真的要去赴约?”
锦儿又将话说了一遍,言辞间已经隐约透露出些许不赞同之意。连城璧扫了一眼满院子的丫鬟,似乎没有一个想让他去赴宴的意思。连城璧失笑,撑着下颌,眼睛慵懒地眯起来,颇为自在,“去,自然要去,不去岂不是对不住沈盟主的一番好意?”
“难道此番,少庄主会给我们带回来位少夫人不成?”锦儿心直口快,险些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城璧眼刀一扫,流露出清冷的寒意,惊得锦儿乖巧地闭了嘴,垂头不再说话。
“罢了,今日我去见母亲,备马吧。”
连城璧挥了挥手,回房内更换衣衫。下人早已备好马匹,连城璧方跨上马,便看见有个小厮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嘴里不住地喊着:“少庄主!少庄主!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
连城璧低头看他,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吐出一句:“割、割鹿刀失踪了!现在沈家庄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连城璧眸色越发深沉,自从他减少了与沈家的来往,他便知道今后的路纵然是自己也不能成为先知。割鹿刀被盗?他并不相信,沈飞云的心机更怕是监守自盗,将目光引到逍遥侯与天宗身上。他如今唯独一事不解,沈飞云断然不是会将此事声张之人,她的本意不应当是空手套白狼,寻个冤大头为她卖命么?
“沈家庄乱?沈家庄如何会乱?武林大会尚未召开,谁敢在沈家庄闹事?”
连城璧不自觉地握紧了缰绳,周身的气息也越发凌厉,小厮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又被吓得结结巴巴起来:“是因为五君子他们早一日先至,得到消息纷纷请缨寻割鹿刀的下落,现在这个时候,杨公子可能正往咱们山庄这边赶呢!”
连城璧长叹一声,回头嘱咐道:“今日是不能看望母亲了,你们去告知夫人一声,此事我会处理妥当,切莫让夫人挂心。”
“是。”
杨开泰速度来得很快,似乎是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让这位“铁君子”六神无主,杨开泰策马正要闯入无垢山庄,被连城璧扬声制止。杨开泰见连城璧似乎等他多时,便也知道无需多言,拨转马头,又道:“那,连兄,我们走吧。”
“杨兄不需歇息会儿?”
连城璧见他急急忙忙,只觉得好笑,后来他转念一想,杨开泰实在是个老实人,他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自然也想不通这诸多关节,只将此事当做武林人的耻辱。连城璧伸手替他勒住马缰,沉声道:“杨兄,且听我一言,纵然你如此匆忙,割鹿刀丢了便是丢了,抢出这些时间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我、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是好。”
杨开泰实在是受不了沈家庄那咄咄逼人的气氛,厉刚也不知哪儿来那么重的火药味,几乎要驳光沈飞云的面子。他实在熬不住,才主动要求来寻连城璧——连城璧一贯看得透彻与干净,与他在一起,至少不会感到喘不上气。
连城璧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过也好,想必沈家现在也不好过,这一路便散散心,也劳烦杨兄将此事细细道来。”
花无谢原本是往沈家庄的路上走的,奈何人生地不熟,加之这一处山脉树木茂盛,花无谢走了没两圈便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花无谢也并不着急,他晃晃悠悠地骑着马,心里只求太阳落山前能得到一处落脚便可。他大哥多年从军,平日里也喜欢同家中弟兄们讲上一二,花无谢明白在森林里迷路寻找水源是第一要务。花无谢观察着山林里两侧的树木分布,大约有了方向。
虽然平日里花少爷纨绔不化,四书五经他从来就没背全过,武功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凑活了事,但这些歪门邪道,被夫子说的奇技淫巧他倒是一样不落,学了个正着。而如今几日游历,花无谢意识到荒郊野岭,四书五经孔孟老庄都救不了他,花无谢勒住缰绳,看着眼前潺潺流动的溪水,难得松了口气。
“没听娘的话可算是对了!”
花无谢在心中这么念叨一句,下马取水。白日西斜,花无谢隐约看见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猜测是驿站旅馆,心中已经有了目标。
“驾——”
蓦地,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混杂着兵戈交错的清脆声音。花无谢下意识将手搭在剑柄处,向后退了几步。
此处不宜久留。
花无谢心中已有计较,他翻身上马,本想躲开,没料到来人速度如此之快,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已抢到他面前。花无谢一踏马背,侧让过那人凌厉一剑,一掠数丈之外,身子尚未站稳,便察觉到一股尖锐的杀气扑面而来。花无谢心头大骇,心知自己躲闪不开,索性抬手硬挨——
然而他并没有感觉到有被利器刺中,花无谢只感觉有一道风从他身侧而过,染着浅浅的玉兰香。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被剑光晃花了眼,只是一刹,杀意也好,剑意也罢,尽数消弭开。
那人收剑回首,花无谢一瞬间被他晃得痴怔了些,只觉得眼前的少年芝兰玉树,霁月清风,眉眼清润,隐约透着如竹如玉般的清雅气。少年公子对他微微一礼,一双眸子只觉得日月天光都没了颜色,他的声音也是清朗温润的。
“是在下莽撞,冒犯了。”
花无谢仍怔怔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尽力气将自己的理智拉回来,回了一礼:“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连城璧同杨开泰一路往沈家庄而去,他带着杨开泰抄了近路,没想到阴差阳错竟撞上一群得知割鹿刀下落的人。他们认出了连城璧,还不等连城璧说些什么,便举剑来刺,看起来一定要他的性命。
连城璧本是无需与他们纠缠的,可若不留下他们的性命,便难以得知割鹿刀的下落。可饶是连城璧也不能预料到荒郊野岭竟会有个富贵公子,险些命丧于此。
杨开泰擦了擦剑上血迹,有些苦恼地看向连城璧:“连兄,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连城璧四下张望了片刻,道:“此地不宜久留,天黑之前赶到沈家庄,再从长计议罢。”
从刚才安安静静做看客的花无谢听到沈家庄,眼睛忽地一亮,可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说才能让着两个人带上他。幸好连城璧一向体贴他人,他安抚了下杨开泰,看向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温声询问:“不知阁下欲往何处而去?方才事出突然,还望阁下见谅,莫要受惊才是。”
花无谢早已平复自己跳如擂鼓的心脏,露出开朗的笑:“在下花无谢,神京人士,慕名欲往沈家庄武林大会一观。”
连城璧见过许多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花无谢。他的的确确不是个江湖人,身上没有那些自在逍遥的江湖气,反倒更像是富贵闲人般的贵族气。花无谢?普天之下姓花的贵族也只有当朝将军了,也就是说,这位就是花家的小公子?
连城璧不动声色地垂下眸,瞥到他手里那把华美的剑,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结论。
连公子弯起嘴角,在杨开泰惊诧且又不解的目光之中温柔地一笑,说道:“失敬失敬,在下无垢山庄连城璧,旁边这位是杨开泰杨公子……”杨开泰抱拳点头致意,眼神却依旧疑惑不已。连城璧并没有理会,只是微笑接道:
“既然如此,不妨花兄与我们同行可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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