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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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福】诸神黄昏

/温锦言
#原创
#cp森福 @息砚 给砚尘尘我觉得我要爆肝死
#文不对题中间乱七八糟的回忆杀架空向我不知道森福是师兄弟我很无辜好吗!
#敬祝阅读愉快↓




  「被毒龙尼德霍格撕咬的世界之树奄奄一息,神祇与敌人相互残杀而又相继灭亡,三千业火天崩地拆,世界终于迎来终焉,此称诸神黄昏。」

  森鸥外路过书店的时候冷不丁看见自己的下属正抱着一本书读的津津有味,不算厚重的书脊上刻着“北欧神话”几个烫金大字。根据下属读的位置森鸥外推测这大概是最后一章,他忍不住好奇心往前走了几步去瞄他手上书本的内容,入目的“尼德霍格”这个单字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诸神黄昏吗?”

  下属被吓了一跳,他有些慌张的放下书低着头不敢嗫嚅不知所措,森鸥外只是弯了弯眉越过下属拿起那本仓皇间摔落在书堆里的神话书。

  “很不错的兴趣,这样的业余生活也值得赞赏。”森鸥外并没有看一眼自己的下属,他自顾自地翻着书页又自顾自地说着,“神祇也会灭亡的神话很现实。”他顿了两秒,忽然忍不住笑起来,“对,很现实,就像我们。”

  下属目送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缓然离去的背影,小心地松了口气。他不理解那些感慨因何而来,只是单纯觉得这本神话的很有意思他才突发奇想地想来看一看。

  神也会死亡吗?

  他拿起书,目光落在翻开的那一页上,插图里抽象的火焰直冲云霄,崩塌的天幕坠落于漫漫大海,神祇自高空而下宣告这世界的终结。

  ……真的,死亡了吗?




  森鸥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着脸看着落幕的夕阳,天边渲开浓郁的彤色铺满几幢大厦之间的缝隙,落幕夕阳的余晖显出几分清冷的色调,那是在挣扎不肯落下的苟延残喘。

  森鸥外觉得夕阳的人生,人生的夕阳,大概都是这样吧。

  他缓缓闭上眼睛,白鸽扑灵灵地从地上飞起,他微微抬了抬眼皮,入目的是某件相当熟悉的和服。

  “福泽阁下,真巧。”

  男人站在与他相距两米之距的地方,银色的发梢被夕阳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他一手按在刀鞘上,眉梢淡淡地挑了挑。

  “是巧,森鸥外阁下。”

  他们相对无言。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薄暮间的集团领袖倒也应景地游荡在这条街道之上,如此看来反而是森鸥外不合时宜地过早走出黑暗了。

  森鸥外瞥了一眼那人清淡如旧的面色,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他。那时候他也是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看上去就像是老了十来岁。

  “福泽阁下一点都没变啊。”他如此感慨,倒也没打算让那人回应什么 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要说出来而已。男人的手指一点点从剑鞘上挪开,又一步步走过来,淡淡地回应着,“是吗。我觉得你倒是没变的要更多些。”

  “哈哈哈。”森鸥外勾起嘴角发出几声干涩没有感情的笑来,“人怎么会不变呢,我早就变了不少了啊。”

  福泽谕吉依旧注视着他,许久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既然如此,想必我也变了不少才是。”

  “福泽阁下,我们多久没这样坐在一起过了?”森鸥外又说,“大概至少能有十多年了吧?这么看起来人真是老的快啊……十来年前,我们还都是毛头小子呢。”

  福泽谕吉只是点了点头。他没有出声,目光落在对面的树梢上望着那歪着头叽叽喳喳不知所云的家雀,像是疲惫了一样闭上了眼。他没有如以往一般坐得端正,反而放任自己靠在长椅上,微微仰起脸扬起一抹笑来。

  “是老了。”

  森鸥外有几分诧异地偏头看过去,他看见了男人眼角极为细微的纹路,他也看见了男人微微抿起的唇角褪了往昔的血色。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还是倾过身欺近他,极浅极浅地在那人的唇侧烙下一吻。

  无关乎情欲的吻,甚至没有覆盖在那人的唇上。森鸥外想也许自己只是想这么做,甚至没有考虑什么后果。

  福泽谕吉没有动。他的呼吸平稳清浅,被迫养成的睡眠习惯让人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森鸥外看着他,小心地拈起那人散在耳侧的碎发。

  “晚安,谕吉。”




  人总是要从少年步入青年再步入壮年与老年。没有谁能够逃开这样的时间顺序,因此无论是森鸥外还是福泽谕吉,他们也曾经很年轻,就像是现在他们的部下一样年少轻狂活得恣意张扬。

  十来年以前他们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森鸥外学了一身的医术没去救死扶伤反而一头扎进黑手党的黑暗里出也出不来。他不能解释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选择这个世界的黑暗,就像是不能解释为什么偏偏不肯像个正常的人一样活着。

  那时候的福泽谕吉还在接受政府丧心病狂的训练,他站在光明之中挥刀斩杀,为杀戮冠以正义之名。那时候他们谁也不是必须要对立不可的组织首领,他们只是各自所在的一方天地里不可或缺的刀刃。

  福泽谕吉是刀刃,他用着日本武士刀和同伴浴血杀敌,斩尽阻挡在正义面前的一切不义。森鸥外也是刀刃,他在黑手党的第二日便用那把薄薄的手术刀精准地割开叛徒的动脉,踩着别人的鲜血站在更高的位置。

  他们本不该有交集。

  可命运总是愿意开几个无伤大雅但绝不是无足轻重的玩笑。

  森鸥外给自己小孩外出买甜品的时候挑了近道路过一条幽暗的小巷。刀刃相交的清脆回声于巷子深处叮当作响,森鸥外稍微顿了顿步子在脑子里比对了一下直接过去的危险性和自家爱丽丝的重要性,最终一点都不曾犹豫地径直走了过去。

  巷子深处的两个人正在挥舞刀刃,不管怎么看其中一人都身处弱势。身材高挑的青年着了一身灰白色长袖和服,外披浅灰色羽织,他握着一把武士刀轻易地击飞对方手里的短刃,下一秒青年手腕翻转刀刃在空中划过浅浅一道痕迹破风而出穿透男人的心脏。

  男人的身体无力地栽下,青年抽出刀刃从怀里取出手帕擦拭着刀身, 因为争斗而无暇理会的银色发丝略微遮住一半的面庞,整个人都透露着肃杀之气。

  森鸥外看得很清楚,青年眼睛里有如同冰封一般冷漠的杀意,只有在那男人被杀死的一瞬间才有冰层破裂而开从里头露出些许的笑意。

  他瞥了一眼男人的尸体,随后很是不感兴趣地跨过去往前走去。下一秒青年尚在手中擦拭的长刀折转过一个弧度直逼森鸥外而来。森鸥外几乎是一瞬间从袖里划出一把尖锐的手术刀抵在刀身上,微微勾了勾嘴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哟,你倒是不客气。”

  青年嗓音清冽染上三分杀意,“你是谁?”

  森鸥外瞥了一眼青年满是戒备的表情,嘴角笑得愈发开心起来,“我是谁……我还想问你,光天化日就杀人放火,倒也猖狂。”

  “这是工作。”青年回答地一板一眼,“他该死。”

  “杀手?”

  “不。”

  森鸥外率先撤了刀,他收起自己精小的手术刀,懒洋洋地举起手来表示自己毫无恶意。“那我可不该死,你能先收回去这刀么?”

  “……”青年盯着那人的白大褂好半天,终于还是撤回了刀刃收入剑鞘。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森鸥外先开的口。

  “我能走了吗?我家孩子的甜品还没买呢。”

  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不行。”他说,“你不能走。你看到我杀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往并没有这个经验。”

  森鸥外哑然失笑。

  “真是专断的男人啊。”他感慨道,“你是刚进这行没多久吧?怎么生疏跟个木头似的,这可不好玩。”他走近几步,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时候应该打电话叫人来处理现场不是吗?还是说你就让这个尸体这么躺着和我在这儿僵着?”

  青年陷入沉思。森鸥外觉得这家伙更好玩起来,这么僵硬想必是哪个组织里一把不会说话的刀吧?不过这把刀似乎还不太成熟,但是就是这样半生不熟的东西才有意思不是吗?

  “能放我离开了吗?”森鸥外又问了一遍,他悄无声息地往前走动两步缩短了与青年之间的距离。“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会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离开。你也不用担心你自己会惹祸上身,这个交易足够划算吧?”

  青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许久许久侧了侧身,低声道了歉大步远去。

  森鸥外看着那人银色扎得眼睛生疼的发尾,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林太郎,你太慢了害得我还要来找你!”金发女孩从上空直直落下砸了他个满怀,森鸥外手忙脚乱地去接自己的小公主挂着没主见的笑脸,“抱歉抱歉爱丽丝,走吧作为补偿我多给你买几份蛋糕。”

  “这还差不多。刚才林太郎在想什么?”

  森鸥外微微扬起眉梢,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来。

  “没什么,看见了一头狼。”

  森鸥外承认自己对那个银发青年充满好奇,可惜这种事情不多见也不是每天都能碰上。黑手党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轻松他也渐渐觉得没意思起来。五年以后他成为首领身边最为信任的医生,一贯多疑的老首领信任他就如同信任自己的手足,他深感荣幸,同时也甚觉无趣。

  于是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外出,走在横滨的街头,路过几处命案现场,看着那里头的尸体深觉无聊,随后又懒洋洋地走在港口边上的人行道上,看着一艘又一艘的货轮离开海岸,听着海风自耳边呼啸。

  然后。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看见了当初的青年。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能够很轻易地改变一个人。森鸥外自认自己不曾改变过什么,依旧是觉得周围的家伙愚蠢容易利用,依旧觉得自己家的爱丽丝可爱到适合小洋裙洛丽塔。

  但对于那个青年似乎并不是这样。

  青年依旧是一身灰白色的和服着物,只是换了一身玄色羽织。他的依旧板着一张脸像个老古董,乍看上去似乎毫无改变。森鸥外认出他的时候还花费了一阵功夫,他远远看了会儿,往前走了几步决定跟这人打声招呼,话还没出口他便看见青年微微偏过脸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只小野猫,瞳孔里刹那间布满浅浅的华光。

  喜欢猫……还真是足够意外了。

  那只流浪猫怯怯地往青年这边看了一眼,半晌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试探着往这边走了几步,它仿佛是在打量青年一样歪着小小的脑袋直勾勾地盯他,可最终小猫还是没有再迈出下一步扭过头很是灵巧地跑开了。

  青年也不是很介意,转过头来淡淡地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许久他淡淡开口:“阁下有何贵干么?”

  他的嗓音清冷平淡,透着一骨子说不清道不明清冽像是冬日池塘里的浮冰,听着便叫人骨子里透进去前些许的寒意。

  森鸥外暗自想着这人果然是变了不少。他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毫不介怀地挨着青年坐下,笑着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

  青年这才转过脸看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近的过了头,青年的手落在刀鞘上眼神里染了点点警戒之色,听到这话他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撤了撤,冷淡反问:“什么意思?”

  “看起来你是不记得了。”森鸥外笑了笑,“不过也没关系。我是森鸥外,你呢。”

  ……

  青年不理解他上来就自报家门的原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回道:“福泽……福泽谕吉。”

  森鸥外忍不住挑起眉,这个名字出乎意料地耳熟——横滨有名的孤独剑客银狼——福泽谕吉。他思忖着怎么接下来和他进行对话,最终目光落在他古朴的武士刀刀柄上。

  “你的刀,用的还顺手吗?”

  这话没头没脑,福泽谕吉不能理解。于是他也不去思考这背后的原因,心想恐怕是以前哪一次凑巧见过的人,既然没什么恶意便聊个天也无妨,毕竟他也伤不到自己。

  “我不用刀很久了。”

  森鸥外觉得福泽谕吉这个人每一次都在给自己带来意外。初见时候这人热爱杀戮而不自知,那双冰封万里的眼瞳深处流淌着对鲜血的渴求,可如今这人又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端正坐着放弃自己的欲望,看上去实在是无法和五年前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原因么?”

  福泽谕吉转过脸,他静静地盯着男人暗紫色的眼瞳,缓缓眯起眼来。“你这么好奇么。”

  “是啊,我就是这么好奇。”

  于是福泽谕吉没再说话,他望着不远处港口出海的货船,清冷问他:“黑手党?”

  “是啊。”

  青年轻轻叹了口气,很是坦诚地回道:“我并不愿意说。”森鸥外点了点头,“那好,我不问。”

  这太过干脆反倒叫人不安,福泽谕吉皱了皱眉扭过脸不再说话,一边的森鸥外欣赏着他脸上每一分细微的表情,移开目光接着道:“那我猜总可以吧?”

  还不等对方做出任何一点反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猜你是发现自己对杀戮产生快感而不安不敢再挥刀了。”

  “你怎么……!”一瞬间福泽谕吉几乎要惊得跳起来,他终于产生了动摇,瞳孔微微收缩,露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震惊表情。森鸥外很是满意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静下来,语气温润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兽。

  “能否赏脸,去喝一杯?”

  福泽谕吉并不是那种习惯于在酒馆流连的男人,他看着森鸥外近乎于轻佻地点着菜单上的酒水,坐在嘈杂的环境里有些许无措。森鸥外倒是很贴心,他察觉到青年带着的抵触一面笑着对眼露惊艳的侍应生笑道:“遗憾遗憾,我择偶标准只是八到十四岁的小女孩。”

  福泽谕吉眉梢挑了挑。

  “你想要什么酒?”

  “……清酒。”

  酒精这东西实在是叫人头脑麻木。福泽谕吉平日里那么矜持自重的人几杯清酒下肚眼前也开始犯了迷糊,他撑着下巴盯着森鸥外倒酒的手,语调难得不曾冰霜夹雪,温软下来透着些许疲惫的味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森鸥外缓缓放下酒瓶,浅浅地弯起嘴角。他摇了摇头笑着说你醉了,福泽谕吉努力撑着脸不让自己睡过去,他学着森鸥外的样子摇了摇头含糊地又问了一遍。森鸥外深觉无奈最后笑着回答:“因为我很了解你。”

  他不知道福泽谕吉有没有听到这句话。青年点了点头身子一歪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森鸥外难得傻眼,这可不在他的预计之内。他看了眼阖着眸子睡得安静无声的福泽谕吉,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说自己是自讨苦吃认命地扶着他的肩膀把人扛回了家。

  森鸥外,好奇心害死猫你知道吗。

  自讨苦吃要不得你知道吗。

  第二天大早福泽谕吉在森鸥外身边醒来还有点宿醉未醒的味道头疼地不得了。他挤压了下太阳穴对现在的状况很是迷茫,他偏了偏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然觉得寒毛倒竖瑟缩了下,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森鸥外?”

  森鸥外缓缓睁开眼,对上孤狼几乎能够杀人的目光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他坐起来摆摆手进行了一番解释,而后他有幸见证了福泽谕吉破裂的冰山脸。

  ……

  福泽谕吉有点认命地按了按太阳穴,他已经没办法整理好这混乱的情况了,顿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掀开被子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森鸥外看着他系和服腰带,撑起身扯了扯被子随口问了一句道:“回去了?”

  “嗯。”福泽谕吉披上自己的羽织,推开房门,“谢谢。”

  森鸥外撑着下巴笑道:“不客气。”

  明亮的日光拂过半透明的白纱窗帘撒在临窗的床上,森鸥外懒懒地摔回柔软的床铺,盯着米色被褥上发白的光斑,冷不丁就想起来那个人银色的发梢。

  ……这是已经开始偏离轨道的故事了。

 
 

  福泽渝吉在离开政府的私人军队以后开始担任私人保镖一类的工作。这一次找上门来的雇主是某个财经公司的社长,说是因为遇到仇家不得不寻求像是福泽渝吉这样的本领高强又关系干净的私人保镖。

  对于福泽谕吉而言这是个很容易的工作,他按照约定的日子站在社长办公室里方便自己保护这位雇主。

  距离之前的那酒醉已经过去大概有三个月左右,夏季踩着春日的尾巴侵占横滨这座城市,空气潮湿闷热让人不由得心生浮躁。福泽谕吉冷静地观察四周,看着社长紧张的表情忍不住出言安慰,“您冷静些,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好,好。”社长点头,“交给您了,福泽先生。”

  福泽谕吉不着痕迹地松了松衣领,这天气实在是有点炎热过了头,就算是冷静如他也很难保证百分之一百的集中。他忽然间想起来那个男人,暗紫色的眼瞳像是见不了底的深渊,明明几面之缘却能洞察人心到近乎于可怖的地步。

  为什么忽然间想起他来了呢?

  福泽谕吉立刻把那些想法赶出脑海,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

  警铃乍响,楼下传来一派慌乱,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夹杂着安保人员的左右奔告。“有人入侵!”“找到他了!”“开枪!”

  福泽谕吉一个箭步冲向窗边,黑暗中他看见一道影子极为敏捷地消失在小巷的尽头,为了保险起见他在办公室里多呆了大概十分钟没有出现任何变故,他意识到这阵危机已经过去。

  “告辞。”他迅速与雇主告别离开了公司,沿着那逃亡者留下的血迹他一步一步追过去。他并没有告知军警,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应该一个人前去探究自己的好奇心。

  成锯齿状滴落的血迹在灰白色的墙壁上形成诡异的图案,福泽谕吉惊讶凭借入侵者的受伤程度还能从枪口下脱逃实在不易。狭窄巷弄深处传来一声轻响,福泽谕吉不做犹豫加快了步伐。就在他刚刚拐入拐角的一瞬,一抹冰冷的银光自他眼前横刺而出,出手凌厉生生削去他几丝银发。福泽谕吉很快意识到这是把令他十分熟悉的手术刀,略微沉吟片刻,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出声。

  “……森鸥外?”

  低低的喘息声从耳后响起,混合着男人低沉的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你现在……要杀我么,福泽阁下?”

  福泽谕吉转过头,身后男人斜倚着墙,左腹处的鲜血不断流淌出来染红了灰白色的砖墙。他的面色才昏暗的光线下格外苍白,透着不似以往尽在掌握的虚弱感。

  福泽谕吉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淡淡回道:“不,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听见了他的笑声,低沉悦耳像是从遥远的彼方传来的细碎铃音,隐含着腥甜的鲜血味道平白覆了层殷色的疼痛来。福泽谕吉觉得心里头一紧,表情愈发冷了起来。

  “你这伤……”

  “我是医生。”

  福泽谕吉费了好大劲才把森鸥外带回自己的家,森鸥外坐在沙发上动作粗暴地解开衬衫露出被枪子打中的伤口,语调轻松地问福泽家有没有纱布消毒酒精。

  福泽谕吉提着医药箱坐在他对面,皱着眉忍不住问一句你不疼么。一边的森鸥外笑了起来,伸手去拿酒精和医药棉,嘴上淡淡说道:“这是失策,不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如果不是你放我一马,恐怕我的尸体都要发霉了。”

  “你现在是在感谢我?”福泽谕吉盯着那个血洞半天,实在看不下去男人马虎过头的包扎手段劈手夺下他手里的棉花小心地帮他清理伤口。

  橘色的家庭灯光打在他的发顶,那般清冷的发色也生生染上温暖的色泽。森鸥外怔怔地注视他的发旋,腹部的伤口仿佛一瞬间不再疼痛,满脑子只剩下一个荒唐而不该发生的想法。

  他低低抽了一口气,福泽以为自己手重了抬头查看他的表情,下一秒他觉得眼前黑了一瞬有什么冰冷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唇上,男人黑色的发丝擦过他的脸庞,他能感到男人带着浅浅凉意的气息,席卷他的呼吸。

  “不。”森鸥外扶着他的肩,微笑回答,“我是在引诱你。”

  福泽谕吉最终也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他缓缓闭上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认了输。

 

  “谕吉你读过北欧神话么?”

  某日森鸥外合上书忽然这么问他,福泽谕吉摇了摇头说不读那些,森鸥外耸了耸肩,“那可真是无趣,谕吉。你并不懂得欧洲人的乐趣。”

  “没兴趣。”

  森鸥外无奈地撇了撇嘴,“好吧好吧,我是刚刚看完诸神黄昏那一节,北欧神话的末日里即使是神明也会死亡,不会有什么完美的救世主前来保护这个崩塌的世界,你不觉得这很现实么?”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见他并不打算搭茬,倒也不在意——毕竟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他负责说,而福泽谕吉负责听。

  “全世界都会灭亡。”他接着说道,“无论是善人,还是恶人,就像里面写的一样无论是神祇还是巨人,都会死亡一样。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我们。”

  “那时候,这世界没有正义,也没有不义,一切都归于平静,命运这东西就像是在嘲讽人类的汲汲营取,就算再怎么盛极一时,该死亡也会死亡,该消失也会消失,这就是结局。我觉得这个结局,非常的现实,是一种残酷的完美,你不这么认为么?”

  福泽谕吉瞥了眼他手边的书,淡淡回道:“你读完了吗?”

  “我看了一下大概介绍,”森鸥外摇头,“我不喜欢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福泽谕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一章叫什么名字?”

  森鸥外翻开目录,淡淡地勾起嘴角。

  “诸神黄昏。”

  这番谈话后没过多久黑手党就发生了变故,龙头火拼,作为临时上任的首领森鸥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于是再也没有去找过福泽谕吉。又是五年过去,森鸥外听说福泽谕吉开了家侦探社,那么孤独的人也找到了同伴,他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人总是会变得。

  他们变成了三十多岁的大叔,不再是年轻时候恣意妄为的青年。森鸥外过去所秉持的利益至上的最优解理念一直不曾改变,所以他赶走了自己具有威胁的弟子,所以他开始和武装侦探社对立。

  他听说那个人有的很多部下,曾经孤独冷漠的男人也终于学会了保护组织。再度会面的时候他们符合立场地刀刃相向,森鸥外忽然觉得很怀念这种初见时剑拔弩张的气氛。




  “……好久不见,福泽阁下。”





  森鸥外忽然发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回忆中,夕阳渐渐落幕,夜晚以前的黄昏也将消失。他转过头去看着阖着眸子睡熟的福泽谕吉,终究还是不曾挪开半步。

  “诸神黄昏……么,的确是这样。我的黄昏也快来临了,人生也好,黑手党也好,到底还是不能长存的吧。”森鸥外如此感叹,想着自己也不再穿那身白大褂,而身边人也不再穿灰白黑的和服,这世界一切都在不停地变化,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无法抵抗。

  “你读完那本书了吗?”身边的男人忽然这样问他,他银色的发染着浅浅的金色,一时间像是回到很久以前的室内,他冷冽的色调被一室灯光染得温暖。

  “……啊,那个。”森鸥外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福泽谕吉清透的眸子紧紧注视着他暗紫色的瞳孔,森鸥外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是在讲一个漫长的故事。“所以你不知道,诸神黄昏后有人类幸存下来重新繁衍,光明神重生恢复了崭新的秩序。”

  “鸥外,所以你不知道,世界毁灭以后还有新的世界,没什么东西一直存在也没什么东西一直消亡。”

  他是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念得这么好听的呢。

  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把自己的名字念得这么好听了。

  真过分。

  森鸥外这么想着,忽然弯起眉梢问道:“你是在给我解释么,谕吉?”

  银发的男人摇了摇头,静静地欺近他直直望进那片深渊。

  “不,我是在给你机会,鸥外。”




  「末日劫难中有人类和神祇残存,他们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繁衍生息,于是人类又一次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荒芜的大地上。死去的神祇们接二连三地复活,这世界重新有了太阳,有了月亮,有了天空与大海,草木与风雨。
  这是崭新的世界。」

——fin——
#全文8359
#森福性格把握不好ooc抱歉
#说好九点半然而我高估了我的手速QvQ委屈
#字多质量一般吧……还是求个小红心?
#求评论QvQ委屈到哭
#感谢阅读【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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