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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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生中心】少年不识愁(十六)

   十六


*下一章揭穿许瑞安


 

  许星程说完话便不再吭声,他这种读书人仍旧有些许迂腐气,总觉得背后道人长短有失风度,何况他多嘴的还是自己的父亲,更有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

 

  罗浮生没他那么多讲究,他该说的说了,也知道许星程都听进去了。他并不能再多说半句话——这样的事情从来都应该是点到为止的,多说便是祸患。罗浮生咬了一口生煎,看着许星程眼底的惴惴不安,沉默了许久,道:“谧竹,你一贯明白事理,怎么做自己有分寸,我不会再多言。”

 

  许星程抬起脸,他苦笑一声,只觉得人间美味也没了滋味。罗浮生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事不可?许星程早就不是小孩子,他知道罗浮生这样的人做事从来都是有他的道理,他是问不出来的。

 

  但有一句话他不得不问。

 

  “你要对我爹下手吗?”

 

  许星程看向自己的兄弟,玉面阎罗只是淡淡地扬起眉梢,仿佛许星程的话语不值得一提。

 

  “我看你的意思。”

 

  罗浮生说,我会动他,但是要看你的意思。

 

  许星程有种他们两个人已经撕破脸皮,站在对立面的错觉,可是罗浮生不是那样的人,他许星程更不是那样的人。许星程没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比从小到大的情谊更重要——哪怕是亲情。许星程和自己的父亲从来不算是亲厚——他是家中次子,原本头上应该有个大哥,奈何出生不久便夭折了。许星程一直觉得他的父亲对此心怀芥蒂,他的父亲并不喜欢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死去的那个没得到的父爱,活着的同样得不到。

 

  许星程吃着生煎包感觉自己味同嚼蜡,罗浮生再也没说别的话来。他这个人看起来伶牙俐齿,可在这样的事情上格外的笨拙。许星程在心中感谢了一番罗浮生此时的笨拙,他有更多的空闲时间思考自己家里的事情,连带着想起自己父亲的态度,以及去世的母亲。

 

  许星程站起身,说道:“我求你,算我求你,浮生。”他看向罗浮生,眼神里是谁也不能抹去的坚决之色,“我知道你瞒我许多事情,那些事情不管是为了什么你不告诉我,都没有关系。我自己去查,如果我知道一切,做出与你一样的选择,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但是如果我没有,赌上性命,我也不会让你动我许家分毫。”

 

  罗浮生抬脸看他,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知道所以他才选择摊牌,许星程的态度对他而言绝非是可有可无。罗浮生从来都是头脑清醒的人,他知道什么时机去做什么样的事,所以他才将选择权交给了许星程。

 

  他看着自己的朋友渐渐远去,良久,他才淡淡地敛起笑意。罗浮生的神色像是霜雪过后湖水结冰,冷得看不出一丝温度。他清冷地眯起眼眸,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沾染尘埃的桌台。

 

  我知道,谧竹。

 

  你其实根本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许星程回到天和医院,魂不守舍地熬到下班时间,一改往日作风提起公文包就走。护士们都以为许少爷是有什么了不起的约会,一个个躲在柜台后面笑得像是偷腥的猫。

 

  许星程回到家,正碰上慌慌张张地管家,他们两个在走廊拐角相遇,差点没撞到一处。

 

“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许星程皱起眉,他心情不佳,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狠狠地瞪着管家。

 

  管家惨白着一张脸,说:“三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

 

  许星程觉得脑中“嗡”地一声,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些烦恼,抢上楼去冲进许星媛的房间。他刚一推开门,便僵在原地,许星媛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死死地盯着半开的抽屉,眼神凄厉得很——那是许星程从来没见过的狠绝之色。

 

  许星媛将抽屉不管不顾地拉出来,里头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她似乎在寻找什么,在一片狼藉之中疯了似的翻找。许星程怕她被尖锐的棱角划伤,赶紧跑过来将妹妹搂进怀里,控制住她的动作。

 

  “星媛!星媛你冷静一点,你想要找什么?哥哥帮你找好不好?你冷静一点!”

 

  “没了!哥哥,不见了,丢了!”

 

  许星媛几乎是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地扯着许星程的衣领,神色凄切,仿佛有什么比她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许星程紧紧地抱着妹妹,尽力温和地引导她:“星媛,丢了什么?你告诉哥哥,丢了什么?无论丢了什么,哥哥都能帮你找到,所以你一定要告诉哥哥,好不好?”

 

  许星媛的身体在自己兄长的安抚中慢慢止住颤抖,她似乎将许星程的话听了进去,牙齿在惊恐之中不住地打颤,许星程引导着妹妹做缓慢的呼吸,他温柔并且小心地顺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安抚许星媛的情绪,少女的呼吸渐渐平缓,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许星媛抬起头,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兄长的眼睛,那些癫色,那些偏执,那些懦弱早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地一干二净,她轻轻地搂住许星程的腰,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顿地:“仲景哥拿走了我的日记本。”

 

  她在许星程震惊的目光中,一字一顿地说:“那上面有父亲的罪证。”

 

  “你没疯?”

 

  许星程顾不得她说出的话,眼前的妹妹神色正常,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没有一点癫狂之态。等等,她说什么?父亲的罪证?父亲有什么罪证?她又是怎样知道的?

 

  “我疯了。”

 

  许星媛缓缓地闭上眼睛,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无声无息之中结束,而她也疲倦到了极点。

 

  “哥哥,我早就疯了啊。”

 

 

 

  林启凯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同擂鼓在他的胸腔里不停地震动。

 

  他渴求真相——罗浮生双亲去世,林洪两家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视若仇敌。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父亲心中的芥蒂——夏安妮,夏伯母,那个女人是整个上海滩男人心里的梦中情人,曾经的父亲也只能轻叹一声求而不得,叹过之后呢?他们没得到过的,却又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的被毁灭了。

 

  林启凯从小敏锐,他比谁都要偏爱罗浮生,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那一段过往。他要扳倒许瑞安,不仅仅是为了还罗浮生一个真相,更是想要让自己的父亲从那一场无端的,可笑的过去中带出来。

 

  可现在呢。

 

  当他真的得知这些真相之后,他还有勇气把血肉剖开去给罗浮生看吗?

 

 

 

  罗浮生告别许星程后并没有回到洪帮或者美高美,他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在上海的小巷里穿行,他速度放得很慢,一点没有平日里的雷厉风行。

 

  罗浮生想到这世界风雨欲来,而他一直活在说不清道不明的鲜血里,口口声声要保护这个城市,可他连这个城市是什么样子的尚且没有看得分明。

 

  只有在这个时候,罗浮生才会觉得,洪帮那样只有硝烟与流血的世界实在是太过狭窄。

 

  上海有不少小巷,有的罗浮生很熟悉,而有的他却又很陌生。住宅区的小孩子喜欢在一起玩耍,他们从罗浮生的机车边跑过,一面笑着一面喊叫,是那样的不知道世事艰险。罗浮生靠着自己的摩托车,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欢笑场面——这世界繁华与欢愉都不属于他,罗浮生心里忽然生出点孤独来,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处能容得下他。

 

  罗浮生轻轻地闭上眼睛。

 

  他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他曾经无比的羡慕过许星程,如果没有那一封信——

 

  如果没有那一封信,他现在依旧会羡慕,甚至嫉妒许星程。

 

  少年低下头,他凌乱的碎发遮住半边的眸,只露出紧紧绷着的下颔,薄薄的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线,轮廓显得凌厉又尖锐,像是一把时刻等待出鞘的利剑。他等了太久了,从三年前一直到现在。罗浮生并不像面对梨本未来时候那般游刃有余,他心里一直藏着一把时刻高悬的刀刃,秣兵历马,苦苦等待,已经到时机了。

 

  罗浮生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挑,勾出点狠厉的弧度。

 

  是的,已经到时机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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